以前有个堂哥是做早餐的，记得他说过,做早餐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赊账，日清日结。因为吃个早餐一般就几块十几块钱，是没有人付不起的。 想想也是，而且我们吃早餐一般都是先付钱。在早餐江湖二十多年了，见过无数面孔，还真没见过有人赊早餐的。就是道听途说，也没有过。 但昨天，我算是见到的。 昨天去吃面，秋天的早晨特别舒服，于是选择坐在露天的座位上。 在我旁边的小桌上，坐着两男两女，似乎是两对夫妻，都是60岁左右。我点好餐、付完账坐下等候时，两个女人已经吃完了，在陪着聊天。两个男人每人一小瓶酒，一碗大骨头，但骨头上的肉基本吃完了，男人们还不停翻滚着找一些碎肉，面还没有动。 我的面端上来后，两个女人就走了，好像是要去买菜。两个男人继续喝，继续聊，前面一些话我没怎么在意，一个男人突然说：现在能吃能喝就多搞一些，以后死了去球。 听这意思，前面是在说健康的问题。离我近的男人穿着一双拖鞋，胡子没剃，脸上紫红的肉像鼓出来一样，尤其是眼睛红了，向外翻着，说一会儿话还要喘一大口气。 早上就在附近办事，时间还很早，所以我吃得也很慢，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路过的人们，也不自觉地听着他们聊天。他们聊天很随意，话题转换突然，忽南忽北，左西右东，我也是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听着。突然，他们聊到付钱的问题。胡子男人说：等哈哪个付钱，我没有钱。另一个男人说：我也没有钱。然后两个人各自诉苦，说自己的难，比如没赚到钱，家里用动大等。几个来回拉拉扯扯，语气倒是十分平静。另一个男人又突然转移话题，问：“吃不吃卤鸡蛋？”胡子男人说：“吃啊！” 那个男人起身去炉灶上挑卤鸡蛋，并问老板吃面送不送鸡蛋。老板夫妻是外省人，也许之前与两个男人相识。老板笑呵呵地吱唔几句，老板娘在里间也发话了，但是我没有听清，应该是不同意。那男人说：“今天吃你几个鸡蛋，明天给你送一篮子过来。”老板又笑着问他：“家里养鸡了？”男人没做声，在挑好鸡蛋回座的路上却自言自语说：“现在哪个还养鸡？” 男人挑了4个鸡蛋，又拿了1小瓶酒，我往桌上一瞅，两个人原先的酒还有一点点儿，这是要继续喝呢。 这时胡子男人朝老板喊道：“老板，我们这总共多少钱？40块钱够不？”老板说：“我算一算哈”。还没等老板报过来，胡子男人又说：“你不用算了，就40块钱，我先赊着，可以不？” 老板说：“差不多40，36块。” 胡子男人说：“就算40吧，年底来给你结账。”说完掏出一盒硬红的黄鹤楼，抽出一支点上了。 老板没有笑，也没有再说话。 过了没一会儿，胡子男人对另一个男人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：“吃完去打麻将。” 因为要等人，我慢吞吞地吃完，又坐着等了好一会儿才走。那两个男人还在那里边吃边喝边聊，我看了一下时间，还差5分钟就是八点半，秋天的太阳泛着金黄色温暖的光，正高挂在东边的天空。 作者简介：杨昭明，孝感市作协会员，孝南区作协理事，有小说、诗歌、散文在《北京文学》《扬子晚报》《人民前线》《江阴日报》《槐荫文学》等报刊发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