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，回老家三里看望父母，正巧碰到老家人打糍粑，多年未闻的糍粑香，勾起儿时过年的美好回忆。 现在的乡村，年味越来越淡，已经很少有儿时的热闹。听老家人说，现在疫情放开后，回家过年的人越来越多，打糍粑的习俗又回来了。 糍粑对于我，可以说是一个内容颇为丰富的话题。记得小时候糍粑是老家必备的年货。“腊月二十八，打糍粑”，其实，从刚一进腊月，家家户户就开始筹备这道年货。 腊月打糍粑，是家乡地道的习俗。只到快过年时才做，所以又叫年糕。小时候，我不太喜欢吃糍粑，每次家里打糍粑，母亲就让我品尝，每每总是象征性地吃上两口，便又去外面玩耍。
一过小年，父母便开始准备年货，除了各类糖果，还有芝麻饼、沙琪玛、糖果、封鱼、香肠等。现在想想，我不屑于糍粑，原因之一便是年货太丰盛，其他又脆又香甜的美食深深吸引了我。 虽不爱吃糍粑，却喜欢家里打糍粑。因为打糍粑，就意味春节即将来临，就可以吃上很多零食，还可以穿新衣，放鞭炮。家里打糍粑，对于母亲来说是最忙的时候。一大早，母亲就把精选好的糯米，一遍又一遍淘洗干净，然后盛在木桶里，注上从门前水井里挑回的清水，浸泡一个晚上。泡糯米是有讲究的，浸泡时间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，泡长了糯米易碎变味，损失营养。时间过短，难得蒸熟，打不出好糍粑，浸泡一个晚上刚刚好。 次日一大早，将泡好的糯米捞起沥干，倒入木甑里，旺火上蒸，蒸到喷香扑鼻，用筷子从木甑里挑上几粒糯米饭，放入嘴里尝尝，感觉熟而未透方可。
石臼早已洗净准备好，摆放在院子中间。石臼是由整块大青石凿成，重达数百斤，一个村里只有一到两个石臼，平时供大家舂捣谷米用。到腊月间，要打糍粑了，就请人抬到各家各户轮流使用。 木甑抱了出来，蒸好的糯米被倒入石臼，热气腾腾。两人一组，或三人一组，趁热开始打糍粑。大家各执一根T形糍粑棍，一棍下去，另一棍起来，先慢后快，此起彼落，进退有度。围着石臼打转，极富节奏感，越打越有劲，越打越响亮。哪一个打下去的响声越大，围观人群的欢呼声就越高。 多次转圈，直到糯米打成泥糊状，齐喊“一、二、三”，将糍粑彻底翻个身。又开始新的一轮扯打，直到看见石臼的糯米全部打成泥状，发出“噼啪噼啪”的响声，糍粑香味扑鼻而来，才算打到位。
这时，高喊一声“起”，大家一起用糍粑棍绞着糍粑，高高的举起来，主人赶紧拿来撒有干面粉的簸箕接住糍粑，放在地上，用湿毛巾逐个将糍粑棍从糍粑里扯出来。刚打出的糍粑，不见一粒碎米，吃起来软软糯糯。主人往往会揪下一坨，给那些早就馋着流口水的孩子。趁着糍粑还没冷，用毛巾压扁，让它在簸箕里自然晾干、变硬。 打糍粑是个体力活，一般每家都要打个百儿八十斤。打糍粑的人，几个回合下来，就累得够呛。即使天寒地冻，也会打出一身汗。哪家打糍粑了，左邻右舍都会过来帮忙。有借糍粑棍的、有烧火的、有蒸米的、有打糍粑的。大家在一起干活，亲如一家人。
糍粑寓意圆满、喜庆、吉祥，所以大年时节，家家户户都要打糍粑，也都想多打一些。打糍粑那天，主人家里很热闹，村里男女老少都来帮忙。糯米的芳香、咚咚咚的糍粑棍声和村民的欢笑声相互交织，邻里之情、亲友之情，都浓缩在这打糍粑的日子里。 打好的糍粑，在簸箕里晾上两三天后，变得又白又硬。然后切成一块块长方形，用清水浸泡着，隔一段时间换次水，可长时间不发裂，不变味。吃糍粑的方法很多，煎煮烧炕炸，均是美味。煮面条、下豆丝，汤里放几块糍粑，汤汁更香。咸的吃味道很好，沾糖吃意味绵长，就算不加任何佐料，也是越吃越有味。
春节期间，亲戚朋友来家拜年，糍粑是上好的招待。糍粑在锅里文火炕熟，放在盛满鸡肉的碗里，鸡汤的鲜美和糍粑的香甜，鸡肉的韧性和糍粑的柔性完美结合，组成绝佳美味。 记得刚参加工作时，热心的同事约我去一个女孩家做客，女孩妈妈给我来了一大碗猪脚炖糍粑，说是第一次来家做客要全部吃完。看着这大一碗糍粑，整个人都吓得蒙圈了。后来听同事说，这儿有个规矩，丈母娘考验女婿身体好不好，就看能不能吃糍粑。身体考验过关了，但由于种种原因，还是未能如愿成为意中人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主人热情的款待，让我不仅品尝到了糍粑的美味，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真诚。随着时代的变迁，社会的发展，老家的人大都外出务工了，传统的手工糍粑也慢慢消失。
如今，疫情放开了，回老家过年的人又多了起来。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打糍粑，津津有味的吃糍粑，这才是让人回味无穷的年味啊！
作者简介：左仁堂，大悟人。公务员，文学爱好者。